杜甫诗以古体、律诗见长,风格多样,以“沉郁顿挫”四字可准确概括出他的作品风格,而尤其多以沉郁为主。笔力之刚健雄浑,我难以达到。虽难以达到,但也不可不学习。即使只能达到其一二分功力,亦足以笑傲现代诗坛。
《杜工部诗话选》有论:诗人以一字为工,世固知之,惟老杜变化开阖,出奇无穷,殆不可以迹捕。
如“江山有巴蜀,栋宇自齐梁”,远近数千里,上下数百年,只在“有”与“自”两字间,而吞纳山川之气,俯仰古今之怀,皆见于言外。
藤王亭子“粉墙犹竹色,虚阁自松声”,若不用“犹”与“自”两字,则余八言,凡亭子皆可用,不必藤王也。此皆工妙至到,人力不可及,而此老独雍容闲肆,出于自然,略不见其用力处。
下面以三首杜甫七律来学习并做步韵练笔,姑且一读,姑且一笑。
杜甫原作《野望》
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
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
唯将迟暮供多病,未有涓埃答圣朝。
跨马出郊时极目,不堪人事日萧条。
首两句写野望时所见西山和锦江。点明野望地点,由远及近。
中间四句是野望时触发的有关国家和个人的感怀。三四句由战乱推出怀念诸弟,自伤流落的情思。作者此时一身遥客西蜀,怀念家国,不禁涕泪横流。
五六句又由天涯一身引出残年多病,未贡微力,无补圣朝的内愧。七八句最后点出野望的方式和深沉的忧虑。深为民不堪命而对世事产生日转萧条的隐忧。
此诗前三联写野望时思想感情的变化过程,即由向外观察转为向内审视。尾联才指出由外向到内向的原因。在艺术结构上,颇有控纵自如之妙。
步韵杜工部《野望》而他乡有感
睦洲烟树西江舸,白水秋蓬外海桥。
塔上龙光尘梦隔,云间断雁客心遥。
三山迟暮茶庵月,两鬓艰难花市朝。
剩欲疏狂何所去,故园篱菊日萧条。
首联两句也是对所居住附近环境的描写。睦洲在白水带山南不远的西江附近,外海桥则是白水带山边的西江大桥,手法类似杜甫,但不如杜甫所写雄阔。
颔联两句的句式都是四三式,前四字写事物景色,后三字写人物心态。登上山顶龙光塔,恍惚已隔尘世或久或远。四三式手法类似老杜。
颈联由上一联的景物到“尘梦客心”而进一步对自身感怀,写法与老杜不同。个人感觉这一联比老杜的直接抒发迟暮多病感圣朝的手法更沉郁。这一联情景交融,以景来烘托迟暮与艰难。
尾联第一句则直接以问句起,下一句以故园篱菊萧条回答。以此表达回乡无望或不能的沉痛情怀,也见沉郁。
个人以为,其实这首步韵已有一丝老杜的沉郁风格。
杜甫原作《堂成》
背郭堂成荫白茅,缘江路熟俯青郊。
桤林碍日吟风叶,笼竹和烟滴露梢。
暂止飞乌将数子,频来语燕定新巢。
旁人错比扬雄宅,懒慢无心作解嘲。
杜甫难得有如此清朗的文字,本首比较闲适。房子建成,尾联有意思,其实在解嘲之外亦不免有暗自沾沾自喜的情感。本首七律文字与意味比较浅显,故不做详解。
步韵杜工部《堂成》而白水带山居抒怀
白水山幽此结茅,廿年风雨旧江郊。
日登高塔观云气,暮听疏钟穿竹梢。
桑落想杯僧退院,槐安止梦鸟栖巢。
卜邻野逸惟玄默,自作青编勉解嘲。
本首步韵也是写山居生活。因为作者就是在白水带山脚居住,二十年风雨西江边。既是说现实也是说人生。
颔联写山居日常,隐逸悠闲。颈联二句写法类似,桑落是一种桑果酒,僧退院是茶庵僧人朋友。已不做槐安之无聊红尘之梦,学鸟安心居巢与世无争即可。
尾联则安心与类似隐居不喜尘俗为友来往而已,不作红尘他想。偶尔自己读读书写写字,怡然自得。
此首与杜甫原作相比如何?
杜甫原作《奉酬严公寄题野亭之作》
拾遗曾奏数行书,懒性从来水竹居。
奉引滥骑沙苑马,幽栖真钓锦江鱼。
谢安不倦登临费,阮籍焉知礼法疏。
枉沐旌麾出城府,草茅无径欲教锄。
感觉老杜与严公基情满满,他与严公酬唱的诗不在少数。因为老杜在成都生活都是靠这老头照顾的,成都草堂是人家支持下才能建成的。三联用典,手法其实一般,算不上好。老杜这首酬唱之作,其实比较一般,不作详解。
步韵杜工部《奉酬严公寄题野亭之作》而中年自嘲
他乡故事雁无书,白水山南脩竹居。
沧海情怀谁梦蝶,落花风雨我知鱼。
谢公芳草池空废,潘岳青春鬓自疏。
四十人生何足道,药阑篱菊正堪锄。
本首步韵是写他乡中年,已对岁月与人生低头,安于平淡生活的心态。颔联的谁梦蝶与我知鱼,皆为典故,写岁月沧桑而无常,而我自知鱼之乐。颈联亦用两个典故来表达岁月青春不再之感。
尾联手法类似第一首步韵,都是上一句一个问句,下一句一个情景描摹来隐晦回应。药阑篱菊或就是陶渊明之情景回答。
本首步韵四平八稳,自觉第二联不错,尚有内涵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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