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的某天傍晚,狮子出现在我家阳台上。
那天天气很好,风把窗帘吹得微微摇晃,在它背上投下水波一样的光影。
我打开门的时候,狮子似乎睡得正香,连窗外晾衣架上吵吵嚷嚷的麻雀似乎都丝毫没有影响到它的睡眠质量。听到我走近,它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紧接着便翻过身继续打起了呼噜。
跟动物世界里播的不同,狮子的鬃毛是亮橙色的,柔顺又有光泽,适合代言一款洗发水的那种程度。我很想过去揉一揉,但考虑到它毕竟还是种猛兽,于是坐在了离它尽可能远的沙发上。
对于狮子是怎么出现的这个问题,我不太拿得准,甚至不太清楚按它的体型,到底是怎么通过窄窄的走廊和房门的。不过相比于我阳台上躺着一头狮子这个事实来说,这些细节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
“很多动物都会时不时到城市里来一趟的啊。”狮子这么告诉我。它伸出爪子挠了挠侧面的毛发,似乎在描述一桩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怎么会来了我家?”
“大概是凑巧吧。”它用某种狒狒的表情冲我龇了龇牙,“方便的话,可以向你讨杯酒喝吗?”
“只有些3度左右的果酒,能先凑合一下?”
“可以的,也主要是有些口渴。”
我从冰箱底层翻出那两听很早以前买的果酒,确定了一下它们都还勉强在保质期之内,又顺手拿了两个杯子。
“可要吃点什么?”
“不用,”狮子咕嘟嘟灌了一大口桃子味的那杯酒,“刚才已经吃过了。”
它肚子确实从刚才起就看起来鼓囊囊的,我抑制不住地想象着里面也许有半只羚羊或者一整条斑马腿。
“今天的晚餐着实吃得不错。”它边往杯子里倒酒,边舔了舔空闲着的那只爪子。我幻想中的羚羊和斑马开始在烧烤架上滚动,并且被均匀地撒上了一层孜然辣椒面。
“都吃了些啥?”我也打开了一罐子酒,倒出来小半杯。
“吃了十几天的三月。”狮子回味般地甩了甩头,亮橙色的鬃毛在灯光下显得异常的飘逸。
“三月?”
“有些甜味,还带了点花香。”它倒空了它的那罐酒,开始小口小口地品着最后的这一杯。
我看了看日历,果然到明天天亮的时候四月就开始了,那消失的十几天真是被狮子吃掉了也说不定。
“那三月可还能回来?”我杯子里的酒是荔枝味的,冻过之后显得有些凉。
“大概只能等明年才会再长出来吧。”
“只会吃掉三月吗,还是其他月份也吃?”
狮子转了转它的杯子,里面还剩一小口,有一些气泡贴在杯子上,随着它的转动微微闪光。
“也不一定吧,这次有些饿,也许过两天还得吃掉一部分四月。”
喝完酒天差不多就黑透了,狮子用动画里那种夸张的拉伸姿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今晚要住在这里吗?”
“如果可以的话。”狮子把自己团起来,像是一堆摊在地板上的毛线球。
“沙发上有条毯子,需要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拿。”
“要是有垫子的话会更好一点,”它稍微挪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找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这个地板实在是有些硬。”
我找了找,只有柜子顶上放着的一个瑜伽垫能大到足够给它用。
“要不要听些睡前故事?”我问。
不知道是不是瑜伽垫有些薄,狮子趴在上面很久都没有睡着。
“也行。”它翻了个身,尾巴上的毛扫在我的胳膊上。
我摊开一册很早以前买的绘本,上面画着大朵的非洲菊、蜷在叶片背面的蜗牛和透过篱笆照在草地上的明晃晃的太阳。
狮子似乎有些困了,只时不时哼唧一下,懒洋洋地晃动着尾巴。
“有一只蜻蜓飞过来,在半空中扇动着翅膀。”我继续往下念,书页的一角画着只小小的蜻蜓,剩下的空白都是大大的天空。一整片的,可以飞翔的天空。
我合上书页,狮子已经开始打起了呼噜。越过亮橙色的鬃毛,能看见它用过的杯子,里面的那一小口酒还在,正小股小股地冒着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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